Sunday, September 1, 2013

汪精衛

兩岸史話-汪精衛是漢奸還是英雄
2013-04-24 01:30

究竟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知道汪精衛犧牲自己、和平救國真相?比對歷史發展、保存文件、相關人等在回憶錄中的敘述,綜合推論,汪精衛和平救國確是有據可考。

     汪精衛究竟如何死的?坊間一般出現4種不同的傳說──

     一、蔣介石派軍統人員暗中毒殺汪精衛。

     二、共產黨暗殺了汪精衛。

     三、一名愛國的中醫師故意開錯藥給汪精衛。

     四、日本人慢性殺害。

     王新衡在透露汪精衛救國真相時曾提到,日本間諜川島芳子曾經極度懷疑汪精衛,1943年底汪的健康開始惡化,到1944年3月汪同意赴日醫治,表面上雖 然為日本醫學專家黑川、齋藤等會診後建議汪赴日本接受治療,但王新衡的說法是,根據軍統局所掌握的情報,真正在幕後推動讓汪精衛前往日本的人物,其實就是 川島芳子。

     臨終遺言問心無愧

     在日軍正式承認汪精衛政權後,汪精衛在南京參與了很多日軍政策、軍事會議,但漸漸的,日軍很多重要機密不斷流出,川島芳子更發覺,許多跡象顯示,日軍的 一些洩密事件是在剛開完會後不久,重慶政府就知道了,川島芳子強烈懷疑汪精衛,還因此指使憲兵隊暗中逮捕形跡可疑人士嚴審訊問,最後確認汪精衛透過祕密管 道經常和重慶政府聯絡、傳遞訊息。

     川島芳子是日軍在中國的代表性特務,所有在中國的憲兵都可由川島芳子管轄調度,日本憲兵稱呼川島芳子為「組長」。在1943年底汪精衛健康情況開始惡化 之前,有一次汪精衛因感冒在南京官邸休養,但這一休息卻長達3個星期,軍統局南京分組的一名情報人員裝成一般百姓,在汪精衛官邸附近蒐集情報,並以日語搭 訕在官邸外面值勤的憲兵。

     「我們汪主席怎麼感冒了3個星期都還沒好,還在休養,到底怎麼回事啊!」該名便衣情報人員說。「喔,那是我們組長故意給他打錯針的。」日本憲兵以為是自己人,便大喇喇的說。

     這一情報線索獲得軍統局高度重視,之後軍統局進一步調查,是川島芳子趁汪精衛感冒期間,故意叫日本醫生給汪精衛注射慢性毒素,才導致汪精衛身體健康快速惡化。不久後,汪精衛槍彈舊疾復發,病情嚴重,終於同意赴日治療,這一切都是川島芳子在背後主導。

     汪只要離開南京,日本人就可以完全掌握汪精衛,日軍不必再擔心流失重要情報。至於汪精衛在日本是否繼續不斷遭受慢性毒害則不確定,但軍統局絕對確定汪精 衛的死是川島芳子造成。這也是軍統局許多情報人員對汪精衛極為佩服懷念的原因,「汪先生是為了國家犧牲他自己的生命。」

     為什麼沒有人敢講這一段?還是因為兩蔣父子。

     張學良在90歲那年回憶往事,曾對汪精衛妻子陳璧君如此評價:「吳稚暉稱陳璧君是『女中豪傑』,想必不謬,而且這人一豪到底,她因為漢奸罪入獄,到解放 還蹲在號子裡,宋慶齡、何香凝聯手救她出來,她都不買帳,女人的豪氣有時確實勝過男人。在南京監獄時,汪的大員陳公博、褚民誼等臨刑前都提出要最後見見汪 夫人,對她鞠躬告別,陳璧君一點也不含糊,面無懼色,勉言相別,看來多少給臨刑前的這些夫君追隨者一些精神鼓勵。強悍如此,是讓人萌生佩服。」

     究竟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知道汪精衛犧牲自己、和平救國真相?比對歷史發展、保存文件、相關人等在回憶錄中的敘述,綜合推論,汪精衛和平救國確是有據可 考,否則不會遭川島芳子毒害;撇開川島芳子不談,一個品德高尚、在臨死前都要拚著最後一點力氣說出「我要回中國」的人,顯然是問心無愧,說他賣國求榮實在 不符基本邏輯。

     抗日最力最用腦袋

     另外一位老軍統人物胡鵬飛,聊起抗戰歷史鉅細靡遺,談起各方人物頭頭是道,他對汪精衛的評價另有一番見解:「沒有汪精衛的第三勢力,日本人對中國人的燒殺姦淫搶絕不會中斷,汪自有其功勞。」

     國民黨資深黨員周德偉,在重慶政府擔任第二屆國民參政員,之後更隨國府來台擔任財政部關稅署署長,並先後在央大、台大、政大任教。如此背景出身的周德偉卻說了一句語驚天下的名言:「吾不寫黨史,國民黨無真史也!」

     周德偉於1986年逝世後,他家人整理他生前的手稿,在2011年出版了《落筆驚風雨:我的一生與國民黨的點滴》。書中直言蔣介石為「大愚人」,寧漢分 裂時,汪精衛的武漢政府比南京政府更具合法地位,蔣介石的南京政府是用武力奪取的政府。對於汪精衛漢奸罪名,周德偉更說:「汪精衛是抗日最力、最用腦袋的 政治人物,他看到中國毫無對日作戰的能力,不如避免衝突,以待國際局勢變化。」對於孫中山的盛名,周更認為是汪精衛的文筆與口才,影響了世人,才造就了孫 的國父之名。

     不管是蔣介石與汪精衛,不管是國民黨與共產黨,不管是中國與日本,這些複雜的恩怨已經成為過去,我們當然不能忘記歷史,但更不能背叛歷史,如果能夠證明 一件歷史的真相,就應該讓它明明白白的還原,讓後人理解、記住教訓,尤其是一件影響無數中國人生存與發展的歷史!(全文完)






林 思雲在《真實的汪精衛》中開篇就說:“中國經常有這樣一種怪現象,提到某個人的名字是婦孺皆知,但問起該人的生平和事跡時,卻又是鮮為人知。汪精衛就是這 樣一個特殊的人物,在中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大漢奸,可是大家對汪精衛的“賣國事跡”卻是一問三不知。這也是中國歷史教育的一大特色,好在中國學生頭腦比 較簡單,不喜歡刨根究底,所以歷史老師還不至遇到太大的麻煩。”想必諸生看到此句都要汗顏的。
  
   回想起來,我高中時曾一度害怕歷史課,因為實在是讀不懂,我提出的問題老師似乎也不大願意回答,後來跑去問歷史分數高的同學,才知原來好成績也不過是生生 地把課本背下來而已。看林思達的寫汪精衛的文章,發現他一生裡的事情完全可以把我曾經讀過的國共黨史裡零零碎碎的史實串聯起來,不能正視汪精衛就根本無法 真正理解近代歷史的風雲變幻。
  
   說起汪精衛,可真是一位高度臉譜化的人物。去年我去武漢紅樓參觀,導遊就指著牆上一幅舊照說:喏,這位就是民國四大美男之一的汪精衛啦。嘩,大家都圍攏上去細看。
  
   真的,是位面容俊秀的美男子呢,眉目間還帶著俠氣,讓人忍不住憐惜的模樣。聽說胡適曾說自己若不是男子的話也要嫁給汪精衛呢。我突然察覺到自己的無知。卿本佳人,何至於此?
  
    想起“滾滾紅塵”裡的一幕,一個青年拿著榔頭追打秦漢飾演的章能才,一腔熱血地喊道“打死你這個漢奸”,章能才苦澀地笑著說“殺了我這種人,就能——救國 嗎?”章能才隱射的是為汪偽政府效力的胡蘭成,我當時並不認為在政治立場上站錯了隊是件多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如今想起來,才能慢慢品咂出他話裡噬骨的哀 傷。
  
   我們常常忘記,汪精衛早年與孫中山一起,同是同盟會的創始人。他原名汪兆銘,在《民報》擔任主筆,筆名“精衛”,是取“精衛填海”之意。汪精衛原本是清政 府公費出國的留學生,到了日本後才驚覺祖國的落後。那時他正值青年,意氣風發,深知要振興中國,非暴力推翻清政府不可,然而要喚醒頹靡的國民又不是一朝一 夕之事,所以他願為精衛,願以自己的骸骨為後來者鋪路。
  
   汪精衛口才極好,演講時很能鼓舞人心,文採也佳,是《民報》的主筆,人品亦無可挑剔,不貪財不好色不抽不嫖不賭,更何況還是美男子一枚,細數數,簡直是個人瑞。在當時,是毋庸置疑的青年偶像、輿論領袖。
  
    1908年,汪精衛去拜訪在馬來西亞的華僑巨幅陳耕基,結識了陳家的小姐陳璧君。陳璧君早就是《民報》的讀者,對汪精衛已是“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 心情。陳璧君也是慧眼識珠,見到汪精衛後拿他跟自己那位口口聲聲“革命是男人的事,女人摻乎啥”的未婚夫比較了下,心下慘然,果斷退了婚。倔強地跑到日本 跟孫中山他們搞革命去了。
  
   不能不誇陳璧君是個妙人,遇事當機立斷。我想,凡有些思想的女子,汪精衛這一型兒的都不可抗拒的一盤菜吧。這樣的男子,既能與你並肩交談,也能在高處給予你指引,胸懷大志,深邃沈靜,直如開在絕壁上的花,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那種。
  
    看陳璧君的舊照,她其實並非美貌的女子。當然,如她這般從舊式富貴家庭走出來的小姐,要她放下矜持去追隨那人去出生入死,不是看准了、下了很大的決心,是 不會這樣做的。汪精衛卻恪守著自己“革命家不結婚”的信念,從未碰過陳璧君一個手指(想必曖昧更是沒有的),她多少會有些不安吧?後來汪精衛說:“其實是 因為太愛陳璧君”。
  
   革命進入最困難的時期,海外革命派的領袖們被抨擊為“遠距離革命家”,一時興起倒孫狂潮,人們對同盟會的信心下降,同盟會一時幾乎陷入失敗的邊緣。為輓救頹局,汪精衛主動請纓去背景刺殺政府高官,期望通過自己的行動來證明革命黨的清白。
  
   陳璧君要求同去,偏有人出來打趣說:“你有一張英國臣民的護照,自然不怕死啦”。不料陳璧君竟當場拿出英國的護照撕成碎片,滿座皆驚。
  
   汪精衛與黃復生的船到達天津後,出來迎接的竟是當時天津有名的交際花鄭毓秀。廖仲愷曾特別寫信,要求鄭權力幫助汪精衛。汪精衛見慣了陳璧君這樣的革命烈女,對於鄭毓秀這樣風姿綽約的美人不大習慣,想想,真是替陳璧君捏一把汗。
  
    刺殺行動失敗後,汪、黃二人被捕,當時輿論一片震驚。兩人被判處終身監禁,也算是撿回了條命。在獄中時,肅親王親自去看望他們,這讓汪精衛感到驚訝,因為 沒成想清廷高官中還有這樣談吐文雅、學識淵博的人物。肅親王是主張立憲派,汪精衛是革命派,兩人政見不同,卻相互佩服,一番辯論下來,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陳璧君在獄外自然焦急不已,她買通了獄卒為汪精衛送雞蛋吃,陳璧君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汪精衛抱著雞蛋入眠。又一日,獄卒托來一封信,是陳璧君的筆墨,信上說:
  “我們兩人雖被牢獄的高牆阻擋無法見面,但我感到我們的真心卻能穿過厚厚的高牆。我將遵從你的忠告立即離開北京,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談。你我兩人已不可能舉行形式上的結婚儀式,但你我兩人從現在起,在心中宣誓結為夫婦,你看好嗎?”
  
   這只怕是訣別前最後的承諾了,君問歸期,未有期。汪精衛咬破手指,用鮮血寫下一個字:
  “喏。”
  
   陳璧君接到回信後,大哭了三日。
  
   汪精衛被捕後,海內外一時輿情憤慨,革命的決心再度被燃起。此後中國是形勢發展之快,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料。1911年,武昌起義爆發,很快,清廷宣佈釋放汪精衛與黃復生。
  
   革命勝利後,汪精衛履行誓言,與陳璧君隆重完婚,成為一時佳話。汪精衛對自己的生活一直清潔自守,從未有過艷事緋聞,與陳璧君相攜到老,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讀汪精衛的生平故事,常常為之感到心哀。真的,就是這樣以為自身的命運與祖國的命運被捆綁纏繞在一起的人,向使中國近代史上不遭遇日本侵略這樣的變故, 又或者汪精衛一早便殞身於清廷的牢房裡,中國不會多出這麼一位悲劇人物。那樣,汪精衛的光彩不會遜於孫中山,簡直可以是一代又一代青年心中理想的偶像。可 是偏偏造化弄人,命運的大手生生地將他拽入了歷史深不見底的漩渦裡。
  
   1927年,北伐軍強行收回英國租界、打殺外國人,對此日本政府召開了“東方會議”,專門討論對華政策。其實日本政府對華的態度還是相當保守,但日本有一 派強硬的少壯派軍人相當不滿意政府的軟弱,他們自小在“落後就要挨打”的教育中成長,狂熱的愛國主義使得這幫人根本不會用頭腦思考問題。所以,雖然日本政 府中主和派居多,但軍部的人常常繞開政府單獨對華行動,“九一八”事件即是一例。
  
   如果日本軍部的年輕人可以不那麼瘋癲,或者戰爭之初東北的軍閥能稍微表現地強硬一點,又或者西方強國在一開始即對中國事務多一份正義感,這場犧牲慘重的十年戰爭早可以避免。
  
    孫中山逝後,汪精衛成為黨主席。戰爭一開始,他是政府中“主戰派”的核心人物。然而當時中國的時局正是軍閥混戰時期,各派軍閥面對日本的挑釁都不願意主動 出兵去迎戰。在“九一八”事變時,張學良就是手握兵力卻絲毫不做抵抗的人才,眼看著那一小撥日本將校們一口氣吞掉東北全境,使得軍部的威望大增,一時風頭 無兩。可惜汪精衛並沒有自己的軍隊勢力,喊破喉嚨也無用,各派軍閥在競相比賽誰更冷漠、更無恥,看得汪精衛簡直心灰意冷。
  
   汪精衛曾對陳公博說:“我們要復興中國起碼要三十年,不止我這年紀看不見,恐怕連你也看不見。我已年過半百,無其他報國之道,只要中國不再損失主權與領土,就可告慰平生了。”此後,汪精衛由“主戰”轉入“主和派”。
  
    汪精衛和蔣介石主持批准的《塘沽協定》被一般民眾認為是賣國條約,汪精衛解釋說:“以前人們批評政府不抵抗而丟失了領土,現在我們進行了抵抗,結果卻丟失 了更多的領土。中國是一個弱國,這就決定了這場被侵略的國難絕不是偶然發生的。以現在中國的國力,無論進行怎樣的抵抗,都沒有取得勝利的可能,這是我們最 初就明白的。既然沒有取勝的希望,我們為甚麼還要抵抗呢?這就是愛國心的緣故,她讓我們明知不能取勝,還要準備抗戰到最後一兵一將。現在很多人當中有兩種 錯誤的想法,一種是過分軟弱,認為中國絕對不能對日本進行抵抗,如果和日本交戰,將和過去義和團的下場一樣;另一種是過分強硬,就象一個人在曠野中發泄一 樣,“殺盡倭奴”、“打到東京”,甚麼狂言都敢說,還能得到人們的拍手喝採。以上兩種看法都是錯誤的。政府和日本和平交涉,有一個最低的限度。只要停戰條 約在我們可以忍耐的最低限度以上,政府就決心簽署停戰條約,即使受到國民一時的唾罵,也要堅決進行負責任的簽字。但如果停戰條約在我們可以忍耐的最低限度 以下,政府就決不簽字。這次政府和日本簽署局部地區的停戰條約,是為了讓疲憊的軍隊、窮困的人民得到一時的休息,其是非利害將得到歷史的評判。”
  
    這番陳述可以解釋很多東西。人們罵汪精衛賣國求榮,可他到底得了甚麼好處?又究竟賣了哪片國土?以前因不抵抗而丟失領土,後來抵抗卻丟失了更多領土。淪陷 區實質上就是被日軍佔領著,無論國人承不承認,日軍都不會把它們給吐出來,難道光憑一番義憤填膺的幻想意淫就成事兒了嗎?
  
   我們民族的傳統是,但凡主戰的,都是民族英雄,但凡講和的,都是賣國賊、臭漢奸。當時國內的輿論就在痛斥政府無能、面對侵略一退再退甚麼的,連蔣介石這樣 強硬的人也被逼得唱高調,竟不顧越戰越敗的事實。諷刺的是,汪精衛說過:“別看現在全國一致高喊“徹底抗戰,犧牲到底”的口號,實際上真的準備為國家犧牲 的人能有百分之幾?大部分人嘴上高喊犧牲,但他們內心裡犧牲的概念是讓別人去犧牲,而並不是自己犧牲。為甚麼大部分人不肯講出不願犧牲的老實話?是因為他 們害怕賣國的罪名。”如今多少年過去了,多少人還不是那副慫樣?
  
   當時的中國是弱國,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汪精衛到日本留學過,很知道日本政府與軍部的矛盾立場,他一直在尋找日本政府中主和派的支持,期望和平救國。其實 早日結束戰爭對日本也是很好的事,因為中國幅員遼闊,拖得越久對中國其實越有利,日軍已經陷入了持久戰的泥沼中早就心力交瘁了。汪精衛的和平計劃是先在日 軍為佔領的地區建立新政府,然後日本撤兵,由新政府接受淪陷區,在不割地不賠款的條件下實現和平。為甚麼要建立新政府,無非是跟蔣介石政府已經把高調唱得 下不來台有關。
  
   可惜的是,日本的軍部實在不識趣,那幫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國家的利益丟在一邊,幾乎是自絕退路地,把汪精衛給擺了一道。其實是弱國無外交,但在外人看來,汪精衛根本就是拿自己的政治聲譽來迎合日本侵略者。
  
   從汪精衛一開始決心發起和平運動,就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至於日本的背信棄義,無疑是將他逼入絕境的同時也自毀出路。如果後來日本軍部不是瘋癲到去偷襲珍珠港,汪精衛或許還有機會為自己正名。
  
   美國對日宣戰,二戰局勢開始逆轉,後來美國向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日本很快無條件投降,簡直是風雲驟變,在這始料未及的變幻中,汪精衛根本百口莫辯,注定落魄收場,想必,這就是造化弄人。
  
    汪精衛在臨死前回顧自己的一生時會悔恨嗎?想必多少也是有的吧。我們為他嘆息,卻也不必過份沈湎在悲傷的情緒裡。從革命領袖到賣國漢奸,或許不過一步之 遙,人心如此難測,所以重要的並不是被世人如何嘉許,而是我們真正做過了甚麼。有欺世盜名的人被奉為英雄,亦有竭忠盡智的人至今被罵為國賊,若要真正讀史 明鑒,首先做一個對自己真實的人,然後回到常識,回到起點,回到他們紛繁複雜的生活裡面,恢復歷史的複雜性。
國父騎鶴西去的時候,於病榻上落下 了一句遺言:兆銘,兆銘。他喊的是汪精衛的名字。竊國大盜蔣中正卻說,國父念的其實是“中正中正”,一樣的壓韻,但同志們都聽岔了。被盜走了名字的這位汪 精衛,位居民國四大美男之首。他面如冠玉,豐神俊朗;文可捉筆狂草,武可上馬擊胡。國父青眼於他,於私於公,都是極自然的事。汪又是個守正的君子,留學日 本時候,周圍有不少女子傾心,但汪以家中尚有髮妻,推之諉之。那些為汪之神采折倒的人群中,便藏了一個陳璧君。
  
  汪精衛少年習 文,家學淵源。其叔父汪瑔,堂兄汪兆銓、汪兆鏞都是詞壇的名家。他的詩詞之作雖然染上了些脂粉氣,仍不失為佳品。即使以錢鐘書之傲物,讀了汪氏的詩詞,也 要撫掌而贊“掃葉吞花足勝情,鉅公難得此才清”。但汪又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他有血勇之氣。聽得人說革命黨人愛惜身體,只知慫恿草民送命,汪便要拔劍正 名,要從日本搖一隻孤帆,直去清廷殺身成仁。易水送別之際,陳璧君為表愛慕,為千里赴死的汪,獻出了一朵完璧。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汪雖有雄才,畢竟不是執刀的匹夫。被攝政王載灃的宿衛捉入獄後,汪將所有罪責,一身承擔。又自付必死,題詩於獄壁之上:
      街石成痴絕,滄波萬裡愁;
      孤飛終不倦,羞逐海浪浮。
      詫紫嫣紅色,從知渲染難;
      他時好花發,認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
      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台。
    
  此詩慷慨激昂,百年後重讀,仍有金石之聲。與之相較,也唯有譚嗣同的“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堪可比肩。審 案的肅親王,亦為之動容,輕輕落下筆來,留下了汪的性命。1911年,武昌首義,汪被清廷大赦出獄。汪為踐行“革命不為名為官”之諾,飄然而去,攜陳璧君 去了歐洲。鼓帆東渡之日,回望故國山河易容,又有佳人相伴偎依,人生頂峰的汪不由得文採飛揚,口佔一詞曰“翛然攜手,雲帆與意俱遠。呢喃何語,掠弦曾笑雙 燕。”彼時的汪,哪裡看得出有半分的國賊樣子。
    
  此後二十年,又有瞿秋白赴死。秋白其人,與汪同,也是書生從政。當年在上 海灘的秋白,以文章名世,又與魯迅肝膽相照。魯迅曾賜他一聯“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因此後人有說秋白,學到了魯迅的文章神韻。瞿秋白雖 然文章做得好,但與魯迅之大境界還是不一樣。同樣借物抒情,魯迅是“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而秋白只寫得出“何事萬緣俱寂後,偏留綺思繞雲 山”。秋白沒有魯迅的激烈狠毒,卻能有一副十足的名士派頭。家中窮得無米下鍋,他還要用上一個僕婦;即使是罵人,也要拿腔做調,姿容優雅。與魯迅的絲絲入 骨相較,瞿秋白更象是個濁世的公子,文章政治女人錢財,於他都只是拿來的玩物。
    
  可惜秋白卻陷入了政途。1935年,瞿秋 白因中共前政治局常委身份,為國民政府所戮。死前秋白有彷徨,於獄中寫《多餘的話》,有貪戀生命之意。畢竟是文人從政,才氣是有的,骨氣卻是弱的。好在終 於奮發。1935年6月18日晨,臨刑前的秋白集唐宋人聯句,湊成了一詩:
      夕陽明滅亂山中,(韋應物)
      落葉寒泉聽不窮;(郎士元)
      已忍伶俜十年事,(杜心甫)
      心持半偈萬緣空。(郎士元)
  詩罷擲筆。行至一八角亭前,見風光綺麗,瞿秋白便駐足不前,含笑左右“此地是我埋骨之處”。 至死,也還是一副滿滿的名士派頭。
    
   瞿秋白之外,尚有個夏明翰。 夏明翰是沒有文採的武夫, 臨刑前的那首“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不能算詩,充其量是個打油詩。其才其情,與汪、瞿二人,雲泥之別。可見腔調,也是要靠文採支起來的。嵇康若只懂 打鐵,何曾能有廣陵散的風度?夏明翰自知其短,刑場上又引了汪精衛的詩句“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但解放後要為尊者諱,只好 將國賊的詩句隱去,只留下了那首打醬油的白話。
    
  做文人,汪、瞿兩人都是大家,從政治,汪、瞿兩人卻是悲劇收場;只因為, 氣息都太纖弱。汪精衛若能遠渡海外,不再落葉歸根,中國將多一國學的大家。瞿秋白若肯執筆為業,與魯迅海上唱和,文壇又將多一雜文的健筆。但他們畢竟丟不 下仕途。1939年5月,汪精衛與蔣介石決裂,北上投敵。全國嘩然,終於身敗名裂。時上海有人改了汪當年的絕命詩,刊之於大美晚報以為譏笑:“當時慷慨歌 燕市, 曾羡從容做楚囚。 恨不引刀成一快,終慚不負少年頭”。這時的汪,早已是覆水難收了。
胡蘭成有詩曰:“天道歷然人事疑,英雄無賴有真姿。女子關係天下計,漁樵閒話是史思。” 難道,汪精衛的高尚,汪精衛的清廉,汪精衛的豪爽,汪精衛的勇感,汪精衛的犧牲,汪精衛的純粹,都被這所謂的天道歷然掉了嗎?


汪 精衛在中國是一個完全被否定的人物,甚至被認為是中國人的恥辱。因此現在的中國歷史教科書中,把汪精衛從辛亥革命和國民黨的歷史中完全抹殺,只是抗日戰爭 的歷史中實在無法抹殺汪精衛的存在,才簡單地提到了汪精衛和他的維新政府。這種出於主觀願望而隨意修改歷史的作法,使中國人對歷史產生了錯誤和虛假的理 解。然而真實的汪精衛卻並非完全如此。歷史上真實的汪精衛,曾是近代中國有數的叱吒風雲的歷史人物,對中國的歷史走向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1904年9月,汪以公費留學生的身份首次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住在東京神田區神保町名叫春水館的留學生宿舍。政法大學以教授西方的政治法律為主,汪在那 裡學習盧梭的《民約論》、孟德斯鳩的《萬法精神》、斯賓塞的《政治進化論》,這些西方的民主政治思想使汪的世界觀發生了根本的轉變,樹立起推翻專制的封建 王朝,建立西方式民主共和國的信念。1905年7月孫中山從美國來到日本,汪和胡漢民,朱執信等廣東同鄉一起拜訪孫中山,加入了孫中山的廣東派“興中 會”。汪文思敏捷,擅長演講,有很大的組織力和號召力,很快脫穎而出得到孫中山的賞識並委以重用。
  
  1905年8月20日,各革命黨派的大聯合“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成立,孫中山被選為總理,汪兆銘作為同盟會的發起人之一,被選為評議部部長。新建的同盟會最初設有三個部:執行部、評議部、司法部。汪兆銘當選重要職務的評議部部長,說明汪兆銘在革命黨中有相當的影響力,那時汪兆銘才22歲。
  
   陳璧君傾心於汪精衛,不僅因為汪精衛的相貌才能,還因為他嚴肅的生活作風。在好些年青的革命家中,不少人嫖妓賭博酗酒,而汪精衛卻象清教徒一樣生活,被 人稱為“道學先生”。汪精衛在辛亥革命成功後,和革命同志陳璧君結婚,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汪陳的革命婚姻在當時一時傳為佳話。汪精衛婚後也一直嚴守一夫一 妻的准則,從來沒有外遇和桃色新聞,汪精衛的道德人品在當時的革命家中也是交口稱贊。
  
  到1908年冬,革命進入最困難的時 刻。六次武裝起義相繼失敗,大量革命志士倒在血泊之中。不久這場批評的矛頭就開始指向孫中山,有人寫了《孫文十四大罪狀》一文,揭露孫中山貪污革命經費2 萬元自用。當時孫中山獨攬同盟會中的經費大權,從不公開經費的使用情況,所以人們懷疑孫中山貪污也不是無中生有。雖然孫中山到底有沒有貪污的問題一直沒有 搞清楚,但這場批評對孫中山在黨內的威信影響極大,同盟會中出現也了反孫運動。章炳麟的浙江派公開反對孫中山,宣佈脫離同盟會,恢復他們以前的“光復 會”。黃興的湖南派持中間態度,對革命灰心和懷疑的人大量出現,一時間革命陷入失敗的邊緣。
  
  在此情況下,汪精衛站了出來,主 動提出自己去北京刺殺清政府高官,用鮮血來證明同盟會的領袖不是貪生怕死的“遠距離革命家”。雖然後來行刺未成,反落牢獄,受刑獄之苦,然其精神不可謂不 壯烈,其行動不可謂不勇敢。歷史雖然無法假設。如果當時汪精衛被清廷處死,汪精衛毫無疑問要作為中國歷史上的欽定英雄,永遠載入史冊。汪精衛在《致南洋同 志書》中的一段話,也在當時被流傳為佳話∶“此行無論事之成敗,皆無生還之望。即流血於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之入都門也。” 汪精衛最有名的文章是發表於《民報》26期上的《革命之決心》一文。
  
  汪精衛在文中說∶現在四億人民正如飢泣的赤子,正在盼等 吃革命之飯。但燒熟米飯所需要的一是薪,二是釜。薪燃燒自己化為灰燼,把自己的熱移給了米,才使生米變成熟飯;釜則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所以革命黨人的角 色有二,一作為薪,為薪的人需要奉獻的毅力,甘心把自己當作柴薪,化自己為灰燼來煮成革命之飯;二作為釜,為釜的人需要堅韌的耐力,願意把自己當作鍋釜, 煎熬自己來煮成革命之飯。能說出此等話並能賦予堅決行動,可見汪決非等閒糊塗之輩。其有理想;有行動;有智慧。實為卓越之人。辛亥革命成功後,汪精衛實踐 了他“革命成功後,一不作官,二不作議員,功成身退”的諾言。於1912年9月,攜陳璧君一起前往法國留學。又可見其原本也不是貪婪功名利祿者。
  
   孫中山死後, 1925年7月1日,孫中山原來的大元帥府改組,改為國民政府,設國民政府主席為最高領導人。在中央政治會議上,汪精衛以全票當選國民政府主席,成為孫中 山以後第一位國民黨領導人。但汪精衛卻有一個極大的劣勢,這就是他沒有一隻忠於它的私家軍,在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中國社會中,汪精衛這樣的文人書生,注定 不能在最高領導人的位置上坐得太久。汪精衛的國民政府遵守孫中山“聯俄、聯共、輔助工農”的三大政策,積極任命了一批共產黨員位居國民政府的要職。比如汪 精衛任命共產黨員的譚平山為中央黨部的組織部長,毛澤東為宣傳部長,林伯渠為秘書長,幫助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工作,使共產黨的勢力在國民黨中取得了較大 的發展。一時間汪精衛領導的國民政府似乎一切順利,但一個多月後發生的廖仲愷暗殺事件,一下使汪精衛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1925年8月19日,廖仲愷遭槍擊身亡。汪精衛親自組成了特別委員會,調查廖仲愷被刺案的兇手。可是汪調查的結果,顯示出胡漢民是刺殺廖仲愷的幕後策劃 者。汪精衛念及當年他們兩人在東京時代的舊情,沒有公開處分胡漢民,只是將胡漢民以國民政府特使的名義派往蘇聯考察。廖仲愷一死,汪精衛就成為國民黨左派 的代表人物,遭到一批國民黨右派的猛烈反對。由於右派的台柱人物胡漢民被迫離職出國,國民黨右派在廣州政府已無法立足,於是他們跑到北京另立中央。
  
   1925年11月23日,戴季陶、林森等一批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和中央監察委員,在北京西山碧雲寺孫中山的靈前,召開了自稱為“國民黨一屆四中全會”, 這就是所謂的“西山會議”,與會者也被稱為西山會議派。西山會議以反對聯俄聯共、反對汪精衛“左傾”為主要議題,通過了一系列反對聯俄聯共的決議案,並羅 列汪精衛“為共產黨護符”的九大罪狀,宣佈開除汪精衛黨籍半年,以觀後效。
  
  1924年1月舉行的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汪精衛、胡漢民、廖仲愷、戴季陶等人均為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而蔣介石不但不是中央委員,連候補委員都不是。
  
  但 1924年5月蔣介石出任黃埔軍校校長後,一舉成為國民黨黨軍--國民革命軍的實際最高領導人。在中國往往是得軍隊者得天下,蔣介石憑藉掌握的軍權,在國 民黨中的地位飛速上升。當然蔣介石的躍升,在相當程度上也得益於汪精衛的大力提撥和重用。1925年10月,汪精衛以國民政府主席的名義,發佈了東徵陳炯 明的命令,汪精衛親自任命蔣介石為東徵軍總指揮。汪精衛那時還沒有想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字輩蔣介石,居然會在一年後成為掌握國民黨的實權人物。蔣介石東徵陳炯明取得勝利後,在國民黨中名聲大振。1926年1月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蔣介石當選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並兼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成為國民黨中最有實力的人物。
  
  不過蔣介石能夠飛速掌握國民黨的實權,還與汪精衛過於淡泊權力有關。汪 精衛在黨內的資格最老,和孫中山的關係最近,又有敢於自我犧牲的英雄事跡,所以汪在國民黨內的聲望首數第一。汪精衛為人誠實、不貪錢財、特別是在個人生活 方面,汪精衛不抽煙、不酗酒、不賭博、不近女色,這在當時腐敗的中國政界,是一種非常清高的存在,和他周圍的污濁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汪精衛在國民黨內是類似於“聖人”的偶像,是大家非常尊敬的革命老英雄。但大家總是對汪精衛敬而遠之,在國民黨內從來沒有形成過所謂“汪精衛派”,這是為什麽呢?
  
  中國有句格言說:“水至清則無魚”,汪精衛品格過於清廉,所以願意跟隨他的人就很少。在中國善於玩弄權術的人總是以“封官許願”等物質刺激的方法,來召集網羅自己的跟隨者。汪 精衛不但不搞“封官許願”,還對自己的部下要求很嚴,由於跟汪精衛乾撈不到什麽好處,所以願意跟隨汪精衛的人就很少。另外汪精衛也不會用“結拜兄弟”等方 法來拉攏有權勢的人,蔣介石曾兩次給汪精衛送去蘭譜,希望和汪精衛結為“拜把兄弟”,但都被汪精衛婉言謝絕。按照西方的標準,汪精衛這樣有出色口才筆才, 又有充分政治責任感和生活清廉的人,是非常理想的政治家。可是汪精衛這樣西方型的政治家,卻不適合於中國污濁的政治土壤,這也是汪精衛一生的悲劇所在。
  
   抗戰中,汪所做也可謂多也,然因為沒有自己的嫡系部隊,無法指揮動其他派系軍隊,處境甚為尷尬,別人且不說,就以張學良為例,在對日事情也是一味退讓, 有汪的電報為證,汪辭職前發電保指責他“去歲放棄瀋陽,再失錦州,致三千萬人民,數千里土地陷於敵手,敵氣益驕,延及淞滬。今未聞出一兵,放一矢,卻不斷 向中央索要軍款,乃欲藉抵抗之名,以事聚斂。”汪精衛最後要求張學良“惟有引咎辭職,以謝四萬萬國人,毋使熱河平津,為東北錦州之續”。
  
  然而自1933年4月後,汪開始了他的為國人唾罵的行徑。已不在本文要說之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