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的冷酷和殘忍
「偉大領導人,金正恩同志萬歲!」在對張成澤進行肅清前後,朝鮮的大街上掛著這樣的橫幅,開始對金正恩使用新的敬稱。「偉大領導人」之前是用來稱呼金正日的。這被視為顯示對金正恩絕對忠誠的思想統治的一環。
金正恩視察軍隊設施。日期不明,朝鮮中央通訊社15日報導 (朝鮮通訊社) |
其祖父金日成和父親金正日也搞過肅清,但是卻從未處決親人並公諸於眾。公開的法庭照片中,張成澤的左眼紅腫,被指很可能遭到了拷打。
暫且不論張成澤策劃發動政變的罪狀的真偽,此次事件暴露出金正恩體制的脆弱。「血腥肅清」到底由誰主導實施也尚不清楚。不過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金正恩擔心金氏家族的一員、作為黨行政部長指揮警察、檢察和司法部門的張成澤將對其構成威脅。
朝鮮媒體使用的「張成澤一黨」等表述讓人感覺到肅清的激烈程度。有猜測認為「處罰的對象將多達2萬~3萬人」。據韓國國家情報院統計,金正恩去年公開處決了17人,今年公開處決40人。韓國總統朴槿惠批評金正恩實施恐怖政治以強化權利。
韓國國家情報院在國會報告中還指出,金正恩正在將40~50多歲的年輕官員提拔到黨、軍隊和內閣中。可見金正恩欲擺脫父親的影子,打造自己的王國。
韓國警惕朝鮮發起挑釁
預計金正恩一邊繼續核、彈道導彈開發一邊實施經濟再生的路線不會發生太大變化。不過,韓國政府高官表示,「加強獨裁後,而立之年的金正恩作為領導人的資質將愈發受到關注」。
「糧食不足是因為光吃白米,要多生産肉」。
「騎馬對腰好,建設騎馬俱樂部和學校掀起騎馬熱潮」。
朝鮮前外交官、韓國國家情報院旗下智庫國家安保戰略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委員高英煥匯總的資料顯示,金正恩做出了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指示。
「體制的不穩定可能使朝鮮發起挑釁」。韓國國防部長金寬鎮顯示出警惕。核試驗、發射彈道導彈、地區挑釁行為……,對朝鮮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就處決張成澤等朝鮮的動向,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採訪了韓國前統一部部長康仁德,康仁德是韓國的朝鮮問題頭號專家。
記者:您如何看待朝鮮清洗前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張成澤一事?
韓國前統一部部長康仁德 |
記者:張成澤和李英鎬都是金正日指定的所謂「顧命大臣」。
康仁德:有消息顯示,自2、3年前起,金正恩身邊就形成了親信集團。這些人的特徵為都是能與金正恩順利溝通的年輕一代,由於具有留學經驗等原因,均具有國際視野,而且忠誠感很強。清洗老一代意味著今後將是這些人掌握權力。
而且不僅要掌握軍隊,還必須掌握勞動黨。這是因為在朝鮮只有同時掌握軍隊和勞動黨才能成為真正的領導人。但是張成澤曾在約40年裏居於權力中樞,可以説張成澤掌握著除軍隊以外的一切。只要張成澤存在,金正恩就無法隨心所欲。
記者:朝鮮的體制稱為「1人獨裁」或「唯一領導體制」,今後能否順利維持下去?
康仁德:今後,不僅僅是親信集團,在軍隊和勞動黨,年輕一代都將不斷崛起。而在這些人之上則是金正恩。也就是將形成新的權力共同體。能否保持穩定需要觀察2~3年才能確定。
不過,考慮到體制顛覆只能由軍隊軍事政變引發的情況,金正恩應不會被推翻。對於新的權力共同體來説,金正日的長子金正男、次子金正哲都無法掀起風浪。今後或許只能這樣發展下去。
記者:張成澤作為對外和解派一直主管經濟特區等政策,張成澤被清洗是否將産生影響?
康仁德:我認為經濟改革與開放路線不會發生巨大變化。如果改變這些政策,朝鮮的經濟將崩潰。作為南北合作事業的開城工業園區沒有發生變化就是積極案例。而關於朝鮮與中國的關係,如果不推進引入市場經濟要素的改革,在中國政府承諾的計劃以外,朝鮮將不會獲得投資。
與張成澤關係密切、一直主導經濟改革的總理樸奉珠的去留正受到關注。我認為他不會遭到清洗。不過,即使推進改革,也不會是顛覆權力世襲和社會主義體制的內容。而是發放獎金等生産管理方式的改善。即使出現速度調節,方向性也不會改變。
記者:核武器和導彈問題的走向令人擔憂,對此您怎麼看?
康仁德:這是最大的問題。金正恩推進核武器與經濟並重路線的意圖是,適當減少用於核武器和導彈開發的鉅額資金,以 用於經濟領域。而説服軍隊的理由則是「核武器已經開發出來。這樣就能與任何敵人展開戰鬥了」。朝鮮為了推進經濟改革,也無法放棄核武器了。即使繼續在到目 前為止的六方會談,也難以解決這一問題。
記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首爾支局局長 內山清行
康仁德:畢業于韓國外國語大學,在慶熙大學獲得博士學位(政治學)。在前總統樸正熙時代的韓國中央情報局(KCIA)先後擔任朝鮮情報局長等職務。在前總統金大中執政期間擔任統一部部長,是朝鮮問題頭號專家。現年81歲。
朝鮮勞動黨第1書記金正恩上台已經2年,正通過處決握有實權的前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張成澤鞏固國內的權利基礎,但另一方面,朝鮮在對外政策上卻逐漸走入死 胡同。其中,一直將張成澤作為外交窗口的中國也對金正恩倍感不安。政治上愈發陷入孤立的朝鮮放棄核試驗的可能性也在變小。
張成澤(左)與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握手(2012年8月,北京,kyodo) |
在金正恩體制啟動的2年時間裏,中國領導層換屆産生了新領導層,中朝關係也因此發生了較大變化。對於實施核試驗以及發射彈道導彈、一再發起挑釁的朝鮮,中 國也不得不實施了經濟制裁。另外,對於金正恩方面多次希望訪華的交涉,中國最高領導層也始終沒有給予回應。處決張成澤使金正恩訪華的可能性變得愈發渺茫。
此前,每當與中國的關係趨冷時,朝鮮便會通過與日美韓對話來尋求出路,從而獲得暫時的經濟援助。不過,如今日美韓堅持除非朝鮮拿出放棄核試驗的具體行動,否則不會與之談判的姿態。這使得朝鮮此次也無從期待。
熟悉朝鮮局勢的中共中央黨校教授張璉瑰分析認為,朝鮮毫無疑問正在為核試驗做準備。同時指出,如今朝鮮除了顯示強硬姿態外已別無選擇。
朝鮮近年來一直主張同時推進核開發和經濟重建。不過,在張成澤被清洗後,朝鮮似乎立刻顯示出了強硬姿態。在處決張成澤的12日,朝鮮勞動黨黨報《勞動新 聞》報導稱「今後將繼續發射衛星」,強調將繼續開發彈道導彈。如果軍隊的影響力不斷增強,朝鮮只會離「棄核」越來越遠。
12月4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有關張成澤落馬的消息從四處傳來之際,正在中國訪問的美國副總統拜登與習近平舉行了個別人參加的會談。據稱,相比中國劃設防空識別區問題,雙方在分析朝鮮局勢上花費了更多時間。
令相關國家擔心的是,無路可走的朝鮮會把核技術向其他國家擴散。
「看到他(金正恩)姑父當眾被捕的畫面,真讓我想起薩達姆·侯賽因同樣所作所為的片段」,美國國務卿克里15日接受美國ABC採訪時提及了美國通過軍事介入摧毀其政權的伊拉克前總統,對金正恩進行了牽制。
實際上,美國正通過非官方途徑試探中國,希望和中國共同探討摧毀金正恩政權可能遇到的情況。不過,中方予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