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對大陸遊客,可以説是一面倒地歡迎。他們在各地把在日本早已消失的「春節」的慶典發掘出來,到處張燈結綵,好像是特意用「春節」與中國遊客「認 親」;大百貨店都在要求員工學中文,有的店對員工們説:不會用中文賣貨不要緊,只要能用中文打個招呼,也能表現出我們的「親切」,他們想著法讓中國遊客有 「賓至如歸」的感覺。
中國遊客在秋葉原大量購物(2月) |
「客人就是上帝」的徹底性
對於中國人來日本「爆買日本」,拉動日本的消費這一點,我就不想説了,因為所有的媒體都在説,我只想説一些更深層的體會。
張石 |
後來我在日本發現一條「鐵則」,那就是付錢的人就是「上帝」,收錢的人就是「奴僕」。這個「鐵則」甚至在公務員和市民之間也是這樣。
日本的政府常常教導他們的公務員:我們不生産任何有交換價值東西,我們是拿納稅人的錢活著的。
因此日本的公務員都十分謙卑,如果你去各級政府辦事,只要是按照法律和條例規定應該辦的,他們都會竭盡全力給你辦成。我經常看見納稅人站在政府大廳裏大發 雷霆,但是公務員們卻都是畢恭畢敬,連聲道歉,甚至經常看見有人在街上對著警察破口大罵,警察也是畢恭畢敬。
在商業上,這條「鐵則」就被貫徹地更加徹底,付錢的人就是「上帝」,似乎怎樣吹毛求疵都有理。中國遊客來日本消費,當然日本人也會按照這條「鐵則」服務,而且你付的錢越多,你受尊重的級別也就越高。
虔誠的款待是一種美學
日本文化之中,有「款待之心」(もてなしの心)的傳統,從語源上來看,「款待之心」,還與「恭謹的禮儀」、「優雅的才藝」等詞義相連,是以群體文化為特徵的日本「和」之精神的體現,它不強調爭奪而是強調分享,不強調獨佔而強調同樂。
據日本歌舞伎演員松本幸四郎在NHK電視臺裏介紹,在千年原始深林鬱鬱蔥蔥的鹿兒島的屋久島,古來就有用剛剛採來的松蘑款待不相識的客人的習慣;在瀨戶內海的小島上,對於來島上參拜觀音的人會全島出來款待;在大分縣的山村裏,對來看櫻花的人不論是誰都饗以盛宴。
這種傳統在日本進入商業社會以後,作為一種商業美學保存了下來,商業上的「款待之心」的靈魂,就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使對方喜悅,同時對方的喜悅之光返照 在款待者的心中,款待者本身也充滿了喜悅。它要求款待者對被款待對象的願望能及時察覺,以提供最完美的款待與服務,它是 「款待之美」的形成、磨練與完成的過程,是一種至高的行為藝術,一舉一動,莫不中矩合節,正像莊子筆下的庖丁解牛--「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 會」。
這種美學只在被款待者滿意的目光中昇華,而絕不以回報為前提,是款待者與被款待的對象共同完成一種美的享受。飯店裏穿著優美的和服進行跪式服務的服務生深 諳「款待之心」的傳統;溫泉中的綠水紅楓凝結著「款待之心」的神髓;廚師刀下如花如畫的生魚片揮灑著「款待之心」音節,這種傳統滲透到所有領域特別是商業 的領域中,因此從事服務業的日本人基本不會對客人「看人下菜碟」,因為這不符合他們「款待之心」的美學傳統。
善意理解中國人不盡人意的習慣
有時,中國人的一些不盡人意的習慣,也會引起日本人的反感,但是他們會努力地理解這些習慣的成因與背景,不會一味地譴責。
如我在別的文章裏説過一點有關中國遊客在日本的廁所中遭遇「文化衝突」的事,就是中國遊客在如廁後把手紙不是扔在馬桶中沖掉,而是扔到外面的垃圾箱裏,這 使日本人奇怪和反感,日本的媒體人士來問我是怎麼回事時,我就和他們説:由於中國的水洗便所還遠遠沒有普及,手紙也是千差萬別,水道的壓力也千差萬別,不 像你們那樣,全國人民都用可以在馬桶裏融化並沖走的手紙。如果隨便把手紙扔到馬桶裏,中國遊客會擔心廁所堵塞,所以中國的便所裏都有手紙簍。你們可以想 像,一個中國人如廁以後,在你們的便所裏找不到紙簍,而扔在馬桶裏,他們會擔心廁所堵塞,所有就扔到了外面的垃圾箱裏。他們不是惡意,而是好心。
他們聽到後立刻就在媒體上認真解釋這種「文化衝突」産生的原因,有一個特別知名的人士還在電視節目裏説:發展的階段不一樣嘛!這是理所當然的。日本在剛剛使用座便的時候,還有的日本人以為那是洗臉池,還在那裏洗了一把臉呢!
中國人買東西的時候喜歡拆封,一開始店家也很反感,後來媒體通過深入調查,得出了結論,那就是中國的假冒商品比較多,對於中國人來説,不開封是不放心的。
在媒體的「教育」下,商家把每種商品都拆開一個作為樣品,這樣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一般來説,日本人不會歧視來自發展態勢較低的國家和地區的人們,這可能與他們的文化根本上植根于一種「泛神論」有關。在他們的基本信仰中,無論山川草木, 日月山河,窮通貴賤中,都是有神的。這種「泛神論」如果用黑格爾的話轉譯一下,就是「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日本著名人類文化學家中根千枝在她的文章「文明之國瑞典」裏,講述她在60年代到瑞典的一段經歷。為了參加一個國際會議,她去斯德哥爾摩,住在一個幽靜而 漂亮的住宅區裏,和當時塵土飛揚的東京相比,瑞典是一個高度發達的現代化的國家,皮鞋穿幾天也不著塵。她住的地方有傢具,有設備齊全的廚房,有寬敞的鑲瓷 磚的浴室,洗臉間、廁所,而且斯德哥爾摩新式大廈,安著和自來水管道一樣的熱水管,沒有必要燒開水,熱水和涼水從兩個水龍頭流出來的瞬間水溫表(水銀柱) 馬上上升,不用伸手試水就可以調節水溫。廚房的現代化更不用説了。倒垃圾只要按一下電鈕,一個大窟窿通到底,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扔進去就行了,很省事。辦什 麼事都可以用電話解決,這是斯德哥爾摩典型的生活方式。
但是她覺得瑞典由於過於富裕和安寧,一切都有點畸形了。
當她離開瑞典,來到哥本哈根:
走在街頭上,我第一次遇見一位衣衫襤褸的貧窮老人。不知怎的覺得他的眸子閃爍著充滿生機的光芒。我對我的丹麥朋友説:我從瑞典來了以後,第一次看到這樣的 老人,感到了一種充滿了人生氣息的喜悅之情。而他立刻流露出一種疑惑的神色,對我説:「呦,那麼中根小姐,你是説貧窮好嗎?」這正是倒開車,是對人類健康 的慾望的否定。老實説,我也不知怎麼搞的,當時沒有找到結論,十分傷腦筋。面對這樣複雜的人生問題,我們究竟該如何對待呢? (1)
也許中根千枝是具有代表性的日本人,她不會面對 「較落後的文化現象」橫加指責,而是努力去尋找它存在的根據、理由及合理性。
(1)谷學謙、劉本固、崔義香譯注《新編日語(三)》,吉林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7頁。
本文僅代表筆者個人觀點
張石 簡歷
1985年,中國東北師範大學外國語言文學系研究所畢業,獲碩士學位。1988年到1992年,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助理研究 員,1994年到1996年,東京大學教養係客座研究員,現任日本《中文導報》副主編。著有《莊子和現代主義》、《川端康成與東方古典》、《櫻雪鴻泥》、 《寒山與日本文化》、《東京傷逝》、《孫中山與大月薰—一段不為人知的浪漫史》等著作。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劉黎兒:華人愛來日本觀光、購物,除了覺得有美景美食,商品價廉物美外,也對 日式服務非常讚賞,甚至有人認為日式服務根日本料理一樣可以列入世界文化遺産;日本人也很自傲,還以omotenasi來申請舉辦2020年的奧運,不過 最近日式服務也踢到了鐵板,像優衣庫(UNIQLO)在澳洲移植了全套日式服務方式,卻行不通,反應很差,看來不是所有日式服務在全球能吃得開,即使日本 人也對有些日式服務未必喜歡。
大部分的日式接客之道,還是讓人很感動的,像最近東京博物館舉行京都高山寺鳥獸戲畫展,買票大排長龍,天氣太熱,館方為了排隊的人提供遮陽傘,産生雪中送炭效果,大家都覺得很貼心。
許多中國人喜愛日本貨外,也認為日本店家服務態度好,像許多百貨公司如三越、松坂屋等都要店員學中文,有的則準備好中日自動翻譯機來對應等,讓中國 人能愉快購物,尤其是日本店員的親切讓中國人感動,像店員蹲跪半天來伺候試穿鞋子、上菜等,或是問路問貨,店員乃至普通日本人都會熱心帶路帶到底等。
最常聽到的感人故事如遺忘在旅館的衣服、相機等,女中上氣接不了下氣地跑出來交給客人;或客人在餐廳打破杯盤,店家都説「沒關係!不要介意,只要是東西,反正都會破的!」讓人感受到日本人接待客人的誠意。
不過有些日式服務,外國人初次嘗試,可以當作日本文化體驗,但實際上未必喜歡,或日本人自己也會吃不消;像許多傳統旅館,讓年紀可以當祖母的女中幫客人提 拿笨重的行李,走過長長的迴廊,看了很不忍心;或如果沒有特別叮囑,旅館的人清早就會進入客人房間把棉被收掉等等,這是因為投宿日本旅館,是到旅館主人家 作客的意思,主人會讓客人享受賓至如歸的服務,但另一方面,客人也要聽從主人的安排,而不是客人付了錢,就成了旅館房間主人,雖然現在也有許多日式服務較 折衷,會徵詢客人意見,或早餐等改在其他地方享用,但很多日式服務還存在有這樣的想法。
日式服務式非常體貼,也因此會很貼近客人,這樣的作法,也會有讓人有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現在有的日式服務非常手冊化,非常呆板,在日本國內也出現許多毛 病,在國外當然更不容易討好;像是客人明明只有2人,店員端來後,非常客氣地問了「點咖啡的是哪位?」後,又續問「點紅茶的是哪位?」讓客人哭笑不得。
優衣庫最近在澳洲出現的問題就是對進門客人,只要眼神相接觸,就要不斷説「歡迎光臨!」或客人在物色商品時,問客人「您今天想要什麼?」「您找到您想要的 東西嗎?」「讓您久候,謝謝!」等説詞,翻譯成原本就沒有對照説法的英語,讓當地人覺得很煩,或有點莫名其妙;或是客人翻亂的衣服,店員馬上就去摺疊好, 讓客人覺得緊張,無法安心選購;因此像該公司在亞洲華人世界雖然很成功,但在美國、澳洲則收反效果。
對於日本人而言,日式服務也常覺得有過剩之處,像只要看到客人就會微笑,原本這也是日本普通人的習慣,笑容是必殺絕技,但店員營業式的笑容搞太久,會讓人 覺得很假很累,不過華人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日式服務裡的笑容還是受歡迎的;或現在許多居酒屋等店員也都半跪下來伺候點餐等,很多華人欣賞,但許多日本 人會覺得不自在;或購物完畢,店員要幫客人拿袋子,一直送到門口,讓許多客人覺得很不自在,有時離店後想從右邊去,但店員從左邊送客,變成無法右轉等尷 尬。
每種民族或每個個人都有自己跟別人最舒服的距離感,有的人習慣或喜歡有人隨侍左右,但有人則喜歡跟人保持距離,因此最好的服務也是要掌握每個人喜歡的距離 感,會察言觀色,服務雖然貼心,卻不會感到威脅,這也是許多京都老舖料亭、旅館等的日式服務讓人覺得舒適的原因,雖遠猶近,需要的時候就會出現,不需要的 時候不會礙眼,不會緊迫釘人,手冊化、英語化的日式服務若無法精確傳遞這樣的精髓的話,日式招呼就會顯得囉嗦累人了。
劉黎兒 簡歷
旅居日本的資深媒體人與知名作家。台灣大學歷史系,後進入臺大歷史所,1982年赴日,曾擔任《中國時報》駐日特派員、東京支局長,現 為專職作家,在多家報紙雜誌如《蘋果日報》、《自由時報》、《今週刊》等撰寫專欄;書寫對象包括日本政經社會議題、都會兩性關係、職場文化及生活文化的觀 察與解析乃至文學評論等,相關書籍35冊;小説則有「棋神物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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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我的日本朋友來香港的時候,都會問我:「香港人吃狗肉嗎?」
哦?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吃過。
「在日本,很多人都説中國人什麼都吃的。電視上都有説過,中國人在沙士(SARS)的時候,是因為吃野味,才會得到沙士的。」我的日本朋友直白的説。
是嗎?我應該被視為是中國人吧?我為什麼沒有吃過?
其實,有什麼肉可以吃,應該吃,有什麼不可以?
日本韓國人賣狗肉
最近,朋友又跟我告狀了。那個很不喜歡韓國的朋友,説最近日本網路又瘋傳,在日本的韓國超級市場和韓國料理店,有狗肉料理賣。雖然是急凍的,但也不知道是什麼狗隻。奇怪韓國人為什麼搬到日本住,都要吃狗肉。更奇怪為什麼日本政府容許東京的韓食店賣狗肉。
日本又可以吃到鯨魚肉
轉個背,我們又試一試瞬間看地球。我的朋友在臉書建立了一個群組,叫「自暴自棄協會」( https://www.facebook.com/jibojihey)。主要是收集不同的國家地方好吃的食物,或是一看起來就會致胖的食物的照片。當 中,有一位網友就傳來一張日本的祭典熟食攤檔中,有「鯨魚肉」炸魚串。一支四百日元左右。網友傳來照片,純屬分享,卻引來另一批網民説,為什麼要吃瀕危絕 種的生物。在日本的飲食史中,鯨魚和海豚,都是日本人的食物。早陣子在網路都算流行的短片「東京投訴合唱團」的「投訴」之中,有一句歌詞就説:「吃鯨魚和 海豚都是日本的文化,不要指點我們」。一些好吃的關東煮店的大廚也曾對我説過,以前的老闆會在湯汁中,加上鯨魚的油脂,當成是隱藏味道。現在,好吃的關東 煮店亦不多,聽説也很難找到好吃的鯨魚油脂。至於海豚,就更加是外國人對日本人最詬病的地方。要不是紀錄片《海豚灣》上映,不少日本人都不知道原來日本有 一個地方,是可以這樣子以血腥的手法殘殺海豚作食用用途的。
日本人卻不吃乳鴿
日本人可以讓韓國人在大久保的食店和超市賣急凍狗肉,可以在自己的祭典賣鯨魚串,但有一種肉,我幾乎所有的日本朋友都不吃的--是乳鴿。在香港,從小到 大,我的家人都會跟我説,只要你考試考得好,乖一點,星期天的中午就「帶你去食乳鴿」。乳鴿對我來説,是一星期一次的獎勵,是在沉重的功課及繁忙的日常 中,唯一的娛樂。所以,當日本朋友來香港玩的時候,我都會早有預謀的去帶他們吃乳鴿。可是,我的日本朋友看到那一整頭的乳鴿炸好,端到桌上那一刻,他們都 不由自主的露出不能接受的眼神,彷彿當下我就成為了「什麼都吃的中國人」。在日本人的眼中,乳鴿是和平的象徵,是在奧運會的時候放出來的東西,怎可以用來 吃?另一種日本朋友不吃的東西,叫蛇。那些在冬天一定要吃的蛇羹蛇湯,在我的日本朋友眼中,都是「不應該吃的東西」。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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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華特迪士尼公司在中國大陸的首家迪斯尼商店5月20日在上海陸家嘴正式開業。包括戶外廣場在內,總佔地面積約為6000平方米,是全球最大的迪士尼商店。該店開業為即將於2016年春開門迎客的中國大陸首家迪士尼樂園預熱了人氣。
上海迪斯尼商店開業首日門前就排起長龍(5月20日,上海陸家嘴) |
華特迪士尼亞洲地區總裁保羅·凱德蘭(Paul Candland)在開業典禮上表示,「希望大家在這家全球最大的迪士尼商店裏盡情享受美妙的迪士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