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旅行的方法是這樣的:他説他去日本,不像我,會對京都、大坂,或是沖繩、直島等等的地方有興趣。他只是想回到他第一次去東京的時候,去看看他以前去過的 店,走過的街,吃一下以前吃過的「光面」(東京某家拉麵館),到新宿伊勢丹走走,去裏原宿涉谷走過圈,打一次卡,就足夠了。
「我只是想回到那種感覺,那種小時候,聽很多人説日本很好玩,看很多同事、朋友從日本給我帶來手信。到自己有機會真的到日本的時候,我去過什麼什麼什麼地 方。而自三一一之後,有很多人都勸我不要去日本,説幅射很恐怖。現在日本只是隱瞞事情的恐怖而已……云云。這一次我終於決定從三一一後首次回到日本,我只 是想回到以前去過的地方。」
以前,到過的,那地方。
「日本就有這種能力。過了幾年,那些拉麵店、蛋糕店,仍然在那個地方。」朋友説:「可是香港就是變得快。」
最近,在面書都有很多「香港以前是怎樣的」、「日治時代的台灣是長怎樣的」的群組,流傳很多關於以前的香港,或是以前的台灣是長怎樣的照片。最近,香港和 台灣都因為各種理由,討論關於「本土」意識的概念。如台灣的社運份子要守衛的「樂生療養院」,還有香港傳媒很喜歡談及的「老店」、「小店」之死,去給香港 人遺憾和可惜之情,去告訴這個香港已不是我們知道、成長的那個香港。
人如何對一個地方有感情?如果你去一個地方旅行,一年前去過某家店,吃過某件令人回味的巧克力蛋糕,一年後再去,發覺那家店已變成了一家賣中成藥、奶粉等等的藥行,而門外都是一群又一群拉著手拉車入貨的水貨客,你會覺得可惜嗎?
事實上,在香港和日本都做食店的朋友都説,店子在香港要生存,一點也不容易。根據日本的朝日電視臺的綜藝節目《アメトーーク》(雨中漫談)的調查,原來, 這個地球上生意最好,營業額最高的咖哩飯連鎖店「 CoCo壹番屋」,在……香港尖沙咀的新港中心的店子。在香港,日本食物要賺錢,一點也不難:「香港人真的很愛吃日食,很多日食的成本也不是真的很高,但 香港人就很願意付一個比較高的價錢去吃日本食物。」
曾經協助三、四個日食品牌在香港開設新食肆學生D説:「在香港,談租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很多店都只是租兩至三年,跟日本很不同。日本的租約可以談長一 點,十年的也有。因此,店家可以花多一點心思在裝修方面,回本期也可以拉長一點,不用急趕的在兩三年要回本。所以,你在日本的食店可以吃到更高水準的食 物,不只是因為日本人對食物的要求,相對比香港人要高。而是,食材在食店的經營支出中,可以佔更高的份額。」
簡單一點説,一般在香港,如果你吃一碟100元的意大利粉,食材的成本,可以佔上兩成半至三成,即是30元左右,你已經在一家良心食肆中吃飯。聽説,很多 時候一碗拉麵,賣85元,食材的實際成本,只有13至15元左右。「所以,拉麵是賺大錢的。」D説:「而其他食店呢,就很難使用這種方法。比方説,你記得 那時候某家大型生活雜貨店在銅鑼灣不是要開cafe的嗎?還要在香港請廚師,到日本受訓呢!那時候,他們在香港雄心萬丈,説要開十家的啊。可是,現在已經 好像只有一家,仍然只有一家。原因,不外乎是原來香港人不太喜歡這家大型生活品牌店提供的食物。」
「所以,有時候都真的要同情香港人,很多時候他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在香港吃的東西會比在日本吃的難吃,價錢卻賣得差不多。」D説:「你天天跟他們説地産霸權也沒有用。」
我沒有啊,我怎會這麼説。香港才不知幾多中産家長的目標,是自己擁有一層自住物業,再有一層物業收租呢。
「哈哈哈,對,但當幼稚園被搶高租金後,那些家長就會走出來説,為什麼業主不能人道一點,為什麼要賺得那麼盡!哈哈哈哈。」D笑得很乾,我也只好陪笑。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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