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心裏不能接受,心知是不能退讓,滿心鬱結,但你也心知,你沒辦法改變什麼。
《多啦A夢》進入美國的時候,要「迎合」美國文化需要,多啦A夢不再愛吃豆沙餅(どら焼き),改吃披薩。所有關乎「暴力」的畫面都要刪走,就連多啦A夢最怕老鼠的情節,都要刪掉。
另一邊廂,台灣傳媒報導,有台灣的家長教師會認為現在於台灣華視週一至週五晚上六時三十分播出的
「社會」一詞,是一個很難理解的詞語。究竟社會是否存在,抑或某些家長,就代表了台灣的社會,引發「社會」要求《多啦A夢》送檢,「社會」要求孩子要看「合適」的《多啦A夢》內容。
這些「社會」的持份者,據台灣報章報導,包括「高雄市各級學校家長協會理事周珍主」,「高雄市教師職業工會理事長董書攸」,他們這些很在乎孩子前途、素養 連同將來的「社會賢達」認為《多啦A夢》暴力畫面強烈,加上《多啦A夢》相當受歡迎,「影響力大,電視臺又沒有在播放前加上警告語句,擔心年幼兒童會有樣 學樣,促請電視臺將有暴力情節的動畫下架甚至停播。」
而這些社會賢達還有別的意見,如他們認為,「動畫中的每個角色亦有其缺點,例如大雄每遇困難就找多啦A夢幫忙、小夫愛炫富等,認為動畫角色本來就不健康。」
這宗新聞,引發台灣網民極大迴響,指《多啦A夢》在台灣從1969年開播,為何現時才認為動畫有問題?這一點我也同意。既然看了四十多年的《機器貓小叮 噹》,台灣有什麼人沒有看過技安打大雄、大雄被狗咬和大雄哭得梨花帶雨去向叮噹求助?現在,這些家長是不是人人有暴力傾向,有過度依賴的性格?
也許,這就是「全球化」。
當我小時候看多啦A夢的時候,我也有很多迷惘。比方説,有一集的內容是:大雄被胖虎「修理」,回家希望多啦A夢幫忙,多啦A夢就幫他時光倒流,小學生的身 體住在幼稚園生的大雄中,令大雄終於有一次可以欺負胖虎。結果,令大雄的父親要教訓大雄,要他不要「欺負」別的小朋友,還令大雄的父親驚醒:「我從來都沒 有這樣子教訓你呢……」。當時,我很懞懂,為什麼胖虎會平白無事欺負大雄呢?為什麼直至現在,《多啦A夢大電影》的3D版要上畫了,故事的主線,都要大雄 自己不需要多啦A夢的幫忙,去跟胖虎(即我們説的技安)來一場決鬥。為什麼,小孩子之間需要用身體暴力去解決問題?
當然,有很多事情,我都是似懂非懂的就看過去了。成長後,我就明白,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沒緣由的:沒緣由的想打人,沒緣由的發脾氣,沒緣由的愛一個 人,沒緣由的想吃東西。關乎人性的感知,大多是由日常生活和傳媒告訴你的。身為父母的香港人,有幾個會告訴孩子,情緒是有趣而且重要的,要好好認識自己為 什麼快樂、不快樂。為什麼人要追求快樂,為什麼人要有朋友,為什麼人要知道守護自己覺得重要的東西的重要性……這些一切一切,都是看叮噹、美少女戰士,甚 至是夥頭仔昆布或妙手小廚師的時候,學會的。而如果不是因為多啦A夢,我想山崎麵包賣的豆沙包,也不會賣得這麼好。
現在,多啦A夢都吃薄餅,台灣的家長都覺得多啦仔不適合兒童觀看了。也許,多啦A夢變了,我們都變了。很多港爸港媽臺爸臺媽,都變得以為自己更了解世情,更會保護孩子,卻做出更易受傷害的一代。
健吾 簡歷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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